简析国际化石燃料公司可持续发展趋势

 研究表明，世界上体量最大、影响力最强的前20家化石燃料公司占据了全球30%以上的化石能源消费量[2]，产生了当代温室气体三分之一的排放量[3]。CDP的研究却指出，自2017年以来，全球最具影响力的24家油气公司在绿色转型方面投资总额共计220亿美元，仅占其总资本支出（CAPEX）[4]的1.3%。考虑到巨型油气公司对环境产生的严重影响，他们应当与《巴黎协定》的目标保持一致，但碳中立对于这些巨型油气公司目前只是一个完美的理想。碳中立要求排放到空气中的碳总量应当与从大气中移除的碳总量相平衡。大多数巨型化石燃料公司并未与《巴黎协定》的目标相一致，距离《巴黎协定》中1.5℃的目标也依然遥远，但自2017年以来，事情出现转机：不同的利益相关者逐渐从化石燃料行业中撤资，贝莱德[5]等评级机构也开始对化石燃料巨头施加压力。虽然主要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低碳承诺对《巴黎协定》目标的实现是杯水车薪，但巨型公司的觉醒却可能对其竞争对手产生“追随效应”。如图1所示，从一定意义上，严格的环境政策下外部披露和绿色金融工具的内部使用似乎对整体环境绩效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图1显示了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中20家的可持续发展状况，并将它们的气候承诺与外部披露和内部绿色金融工具的使用状况进行了比较。我们可以看到，那些更多使用和接触绿色金融的公司也承诺在更大范围内实现碳中立，这表明国家法律和绿色金融对公司有直接影响。

图1 各公司间绿色金融使用和接触情况及气候承诺情况比较

仔细观察图1可以发现，碳中立承诺范围大的公司基本集中在欧洲国家，其他国家的公司很少有想要做出改变的意向。由于强有力的环境政策框架，欧洲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处于领先地位。法国Engie[6]、丹麦Ørsted[7]和西班牙Iberdrola[8]几乎成功地走上了符合《巴黎协定》目标的脱碳道路，并承诺在2050年前实现碳中立。这三家公司均已开始能源多元化进程，并都从化石燃料中撤资，转投可再生能源。政府也助力于他们的绿色转型，例如欧盟颁布有关环境披露的法律和强制性污染责任政策、制定碳排放交易体系，以及各国不断增加可再生能源的补贴等。与此同时，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和非政府组织对石油和天然气巨头的压力，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公众对气候变化和环境意识的看法。除上述三个案例外，其他欧洲化石燃料公司也制定了降低碳排放强度的目标。此外，意大利埃尼集团（Eni）、荷兰皇家壳牌（Dutch Shell）、英国石油公司（BP）和英美资源集团（Angle American）都受到欧洲环境标准的影响，采取了适宜的方法来降低碳排放强度[9]。

然而，以上实践还仅是个例，并非常态。世界其他的国际和地区并没有采用相同的政策和金融激励来支持碳撤资，全球石油和天然气巨头的可持续发展表现反映出了绿色金融体系的不完善、环境法规和气候变化意识的缺乏。美国、巴西、印度、俄罗斯和中东的企业尚未制定任何降低碳强度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策略。欧洲碳排放交易体系模式尚未被普及，且目前全球碳价格普遍太低，对化石燃料行业的投资没有显著影响。虽然有些公司在其业务审查中自愿披露环境信息并计算与环境有关的风险，但这样的意识并未转化到业务实施层面。因此，虽然一些公司已经承诺使用新技术来降低碳排放强度，但大多数公司仍没有实质性转变。

根据分析，本文认为目前出现了三种趋势。第一，一部分与《巴黎协定》的目标保持一致的公司利用国家补贴和绿色金融工具，从化石燃料中撤资，并转投于可再生能源。第二，其他部分公司正在依靠碳捕获和储存（CCS）等新技术和其他抵消机制（如植树）来维持运营，同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第三，大多数石油和天然气巨头都没有表达出与《巴黎协定》目标一致的意向，也没有做出减排承诺。然而，虽然欧洲境内的公司似乎走在正确的轨道上，但转型路径倡议(TPI)的独立分析报告显示了欧洲油气产业在气候承诺方面的脆弱性。

虽然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已经发布与《巴黎协定》的目标达成一致的设想，但BP、Eni和Shell等公司都过于依赖CCS技术来降低碳排放强度。今年4月，Shell承诺到2050年将其经营性排放量减少65%，并只向那些同样致力于实现净零排放的公司销售其产品，从而进一步减少排放量[10]。Shell设定的目标是欧洲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中最雄心勃勃的，也是少数几个把排放纳入考量的公司。但TPI的专家认为，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碳捕获和储存技术将足以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另一方面，像Ørsted和Iberdrola公司用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厂替代石油和天然气开采，开展大规模的撤资活动，并通过使用绿色债券、绿色贷款设施和绿色基金等绿色金融工具扩大业务，从而成功地实施了综合战略。通过这两种模式的比较可以看到，要想支持《巴黎协定》的目标，就应当从化石燃料撤资并投向可再生能源。

图2显示了图1中公司的可持续发展进程。该图将他们的气候绩效（而非承诺）与外部披露和内部绿色金融使用情况进行了比较。结果符合TPI的分析：大多数做出重大承诺的公司在实际业绩方面仍然落后。图3将图1和图2进行比较，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一趋势。

图2 各公司绿色金融使用与接触情况与气候绩效比较

图3 气候承诺与气候绩效的比较（实图代表绩效，虚图代表承诺）

为提高公司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表现，本文基于上述分析，从政府层面、利益相关者层面提出一些建议，同时也就绿色金融在化石燃料行业的可持续发展中发挥的作用给出一些看法。

（一）政府层面

如上文所述，大多数气候绩效良好的公司的总部都设在欧洲国家。欧盟已经采取多项措施，以执行强制性报告要求和污染责任等环境措施。与此同时，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对碳排放的有效定价，有力地推动了企业减排。政府实行的金融激励在支持油气公司实现绿色转型方面也发挥了巨大作用。丹麦对可再生能源补贴和化石燃料补贴的取消对Ørsted公司起到了巨大作用，而美国环境框架的缺失导致了美国公司无法与《巴黎协定》的目标保持一致[11]。因此，在约束性披露要求和环境责任方面，欧盟的最佳实践值得借鉴。此外，由于世界各地（如中国和南非）正在试行许多碳税，欧洲的排放交易机制也可能会起到指导作用。

（二）利益相关者层面

在上述成功案例中，非政府组织和气候行动100+倡议等其他利益相关者发挥了重要作用。即使对目前在气候承诺方面参与较弱的公司来说，来自群众的施压和抗议活动也可能产生积极的影响，比如澳大利亚BHP最近退出了世界煤炭协会并宣布了一项价值4亿美元的可再生能源投资计划[12]。与此同时，来自评级机构的压力可能会对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产生经济影响。去年1月，评级机构贝莱德[13]推出了一项新的全球股票指数，该指数不包括与化石燃料相关的公司。由此可见，评级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团体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并可能推动化石燃料行业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

（三）绿色金融应用方面

Engie和Ørsted都广泛使用绿色债券和绿色贷款进行融资，并通过绿色投资改善其公司形象。与此同时，绿色基金的发展势头也越来越大——油气行业气候倡议组织（OGCI）[14]等第三方也在发起由多个大型油气行业支持和共享的联合绿色基金。对于像印度石油天然气公司（ONGC）[15]这样与《巴黎协定》目标不一致的公司，绿色金融可能会促进他们在可再生能源方面的尝试，可持续发展相关基金是参与可持续发展项目的第一步。公司还应根据国际标准共享非财务数据，并考虑承担环境责任，在降低与气候变化相关的风险额同时，提高公司的受欢迎程度和权威度。

作者：

Raffaella Rossi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科研助理

Mathias Lund Larsen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国际合作部负责人

编译：

于倩文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科研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