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价“史诗级暴跌”因何而起？气候变化面临“历史性机遇”？

读到这里你肯定会问：一个页岩油生产商破产了，和油价下跌有什么关系？

看似完全没有关系的两条讯息，其实却暗藏联系。

在谈及国际油价之前，不得不说一说最近几年在美国“平步青云”的“能源新宠”——页岩油了。

简单来说，页岩油是石油的一种，只不过与一般石油储藏的地方不一样。页岩油其实是一种非常规的石油，是一种石油的替代品。与天然石油不同，页岩油中不饱和烃含量极高，非烃化合物含量也很高。而天然石油中不含烯烃，含氮化合物的含量也少。

页岩油是指以页岩为主的页岩层系中所含的石油资源。其中包括泥页岩孔隙和裂缝中的石油，也包括泥页岩层系中的致密碳酸岩或碎屑岩邻层和夹层中的石油资源 图源：bing image

2008年金融海啸之后，页岩油开采技术在美国德州兴起，为石油公司打开了新的道路。这项新技术运用了水平钻井与水力压裂的技术，让页岩岩层所蕴藏的原油开采成为可能。

页岩油勘探示意图。图中咖啡色岩层为页岩油气层。相较于传统垂直井筒的技术，页岩油的开采则采用了一种横向的井筒。图源：bing image

美国的页岩油产业依靠着先进的钻井科技和大数据分析，能够精准定位最合适的钻井位置，从而钻出更长的水平井，实现油井量不增但油产量的增加。

2012年之前，美国页岩油的开采一直增速缓慢，美国的石油进口量远远高于出口量。但是从2012年之后，美国的页岩油产量开始激增。

2019年，美国的页岩油产量达到859万桶/天，到了当年12月，美国七大产区页岩油产量突破900万桶/天，占原油总产量的70%，日产原油总计突破1290万桶，一跃成为全球第一大产油国。

页岩油不仅满足了美国国内的石油消费需求，还让美图实现“逆转”成为石油出口国。

2012年到2016年美国原油产量变化示意图 图源：bing image

页岩油的大幅增产导致供应攀升，让国际油价面临下跌风险。为保住石油价格，2017年开始，俄罗斯和沙特等一些产油国减产“保价”。

但美国却在此时大幅增产，一些原本属于其他产油国的蛋糕切给了美国。

北美页岩油与OPEC国家之间的竞争愈发激烈 图源：bing image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影响，美国股市触发了数次熔断。美股大跌，新冠肺炎疫情日益严重，国际油价也在持续探底。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股市纷纷下挫 图源：bangkok.com

除此以外，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简称“欧佩克”）协议将于今年3月到期。此前OPEC国家一直通过协同减产保证油价高位运行。但是，在最新OPEC峰会上，俄罗斯却因经济等因素考量，拒绝进一步减产。于是，沙特大幅增产石油，压低石油价格，也借低价抢夺市场。随后俄罗斯也决定增产。

两国大幅增产，致使全球油价暴跌，汽油作为石油的衍生品，也就迎来了这一波“降价潮”。

在两国竞争增产下，油价不断下跌 图源：bing image

沙特和俄罗斯不断压低油价，深受影响的却是美国的页岩油企业。美国页岩油虽然产量高，但成本也很高。油价的持续低迷，让美国页岩油企业难以为继，纷纷陷入破产泥淖。

全球原油市场份额趋势图。2016年1月-2019年10月期间，沙特和俄罗斯的份额一直维持在12%-13%，美国的份额却不断增长，最终已超过15%  图源：bing image

有人指出：“俄罗斯和沙特同时增产压低油价，表面上看是‘两虎相争’，但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另有所指——美国页岩油，因为目前来看，美国页岩油企业是最大的受害者。”

随着页岩油的不断增产，美国日益挤占了产油国的市场蛋糕，加之NOPEC法案（即反欧佩克法）的通过推波助澜，这场石油价格战在一些专家眼中是必然会爆发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新冠肺炎疫情又给因石油战遇冷的原油市场泼了一盆冷水。

图源：网络

首先，全球各地疫情日益严重，各国都相应地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经济不免陷入停滞。经济需求因疫情下跌，原油需求也跟着一同下滑。因此，原油市场呈现出供大于求的格局。

原本车水马龙的美国城市道路受疫情影响变得空空荡荡。疫情期间，各国限制人口流动，导致用车需求下降，从一方面导致了全球原油需求的下跌 图源：bing image

其次，油价下跌和美元的持续走强有关。我们都知道，石油是以美元计价的，美元越强大，石油的价格就越低。

美元走势和油价成反比 图源：网络

全球经济受疫情影响，不仅美股下跌，欧股、亚洲股市也纷纷下挫。全球投资者信心不足，开始抛售股票，秉持“现金为王”理念，不断地换取最为避险的现金，以抵御可能到来的金融危机。但这样一来，市面上的美元现金流动性骤然收紧，出现了“现金荒”。

股市暴跌，现金为王。图源自网络

此外，全球疫情快速扩散，导致各国货币走势疲软，美元作为全球信誉度最高的货币，被全球恐慌性购入以规避风险。

目前，美元是原油最主要的结算货币。美元越抢手，也就越昂贵，也就意味着其他国家购入石油的成本增加，购入意愿就会降低，全球需求会跟着减少，这样一来，油价也就跟着下跌。

一场疫情，叠加此前的石油纷争，推波助澜，逐渐形成国际原油市场的“大海啸”。

有人认为，石油pk页岩油会对目前的环境保护、气候变化带来不利影响。油价的大幅下跌，导致汽油价格下落，会增加民众汽车出行的频次。

美国市场观察网刊文指出，“油价下跌是对美国司机的绝对利好”，techxplore网站也指出：“疫情期间，相较公共交通，私家车出行反而更受青睐。”

疫情期间，因担心公共交通造成感染，大部分民众选择私家车出行，公共交通流量明显下降  图源：techxplore.com

但也有许多声音称，这也许是人类摆脱石油行业的一次机会。

“疫情和石油价格战，可能会永久改变这一行业。”《卫报》近日刊文，探讨了新冠肺炎疫情和价格战的双重作用下，石油价格不断探底，是否会从根本上危及这一行业，并且永久改变气候危机的进程。

“20年了，油价都没这么低过。这简直就是要了这一行业的命。”文中谈及目前美国石油行业的现状时称，“1月以来，一些石油主要股票市场的估值被腰斩，年投资至少减少2/3（约为1300亿美元），行业内成千上万的工作机会正在流失……”

高盛银行大宗商品负责人杰弗里柯里（Jeffrey Currie）甚至说：“这场疫情，怕是要永久改变能源行业和与其相关的地缘政治了。”

高盛银行大宗商品负责人杰弗里柯里（Jeffrey Currie） 图源：bing image

那么，美国的石油时代真的面临终结了吗？

“就算以每桶35美元的油价计算，前景也不堪展望。有75%的项目甚至连资本成本都拿不出来。”美国分析师瓦伦蒂娜克雷兹玛（Valentina Kretzschmar）说，“石油行业俨然成了投资者厌恶的行业。现在这个大环境下，这一行业成了低回报、高风险、高碳排的‘烫手山芋’。”

国际能源署执行主任法提赫比罗尔（Fatih Birol）说：“这是一次对新能源产业投资的‘历史性机遇’。”

分析师金斯米尔邦德（Kingsmill Bond）说：“与2008年不同，眼下，可再生能源的成本已经低于化石燃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去维持不可持续的高成本化石资产了。”

图源：网络

如果石油行业会因疫情萎缩，那么对环境将会带来何种影响呢？

众所周知，温室气体是造成气候变化的元凶。根据气候变化投资者小组（IIGCC）的统计数据显示，与能源有关的活动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的70%。这些与能源有关的排放中，60%是石油和天然气工业活动的结果，主要归因于全球对化石燃料生产的依赖。

石油行业一旦萎缩，全球的温室气体排放势必会随之降低，对缓解气候变暖无疑是个利好消息。

根据统计显示，化石燃料对气候变暖的贡献率是57%，是最大的贡献因素 图源：commondreams.org

根据keystone网站分析，如果石油行业能够实现清洁化转型，除了温室气体排放将会有所下降，还有望遏制全球海平面上升，飓风也会减少，灾难性天气也将有所改善。

“石油行业萎缩，能够大大减少原油泄漏的危险，对于生物多样安全的生存环境和多样性性的保护，多有助益。”网站worldatlas刊发的文章说，“此外，炼油厂停工，能够减少有毒化学物质的排放，减少人类活动区域内空气中致癌物质的密度。石油行业的缩减，对受污染的土壤生态功能的恢复也是好机会。”

2015年，美国加州圣塔芭芭拉地区一处输油管线破裂，导致约10万加仑（约380立方米）的原油泄漏，对当地海洋生态造成破坏。图源：naturalsociety.com

但有人提醒，全球石油行业虽内外交困，却并不会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石油和天然气在全球能源结构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以后也是如此。这个行业拥有成功面对困难局面的历史经验，我认为它还将一如往常一般适应、恢复过来。”邦德说，“石油行业拥有要实现低排放的未来所需要的经验、技能、知识和资源。如果没有一个过渡乍然摒弃，昂贵不说，操作上也不太现实。”